又出现了新的症状，希尔洛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现在的处境。
而奈特莉医生似乎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第一次可行第二次突变的案例，只能先试探着打算在下一次的疗程中加大药量。
如果再不行，那恐怕就需要换人去想办法了。
“我不明白，希尔洛夫。”梅特梵因疲惫地摇了摇头，“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是假的，那你又觉得你知道的那些东西有多真？”
又来了。希尔洛夫烦躁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的文字上，而非对方那重复来重复去的规劝。
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她只是觉得对方烦而已，倒已经没有再对那些注定不会得到回应了论据有什么抵触之心了。
因为她根本就没在听。
在奈特莉医生离开去思考下一步的疗法之后，希尔洛夫就只是如之前一般，阅读着芮维亚教官送过来的书籍。而伊莉尔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补觉：血族那种间隔过长的休息方式对于那孩子而言还是太过反人类了。
她现在正在看一本有关永夜之地与血族由来的神话以及相对应的注解与解析，在书脊上标明了作者的姓名：由三位血族一同写就，分别来自于破坏，灵视与锋锐三大氏族。
虽然三个作者里头有两个都是来自于以其内部精神疾病闻名于世的氏族，但这本书似乎因为最后一位来自破坏氏族的炼金术师的筛查，最终并没有沦为疯子的诗集与胡言乱语。
在书籍的第一部分，是永夜之地家喻户晓的关于血族的由来与发展的传说，相比现实来说这其中必然掺杂了许多艺术性与美化的元素，但依然有很多血族认为这并非是传说，而是一种古老时期的特殊表述方式——另一种形式的史书。
“伟大之源与伪神共战七日，最终将混沌的世界分为昼夜。此次战役以伟大之源的胜利告终，于是祂便将敌人关押入名为太阳的球体之中，命令对方永世为这世界所用。而在战斗过后，虚弱的伟大之源亦陷入沉睡，创造出了弧月作为自身的居所。”
“在真神沉睡之时，祂与伪神战斗时所流下的血液便留在了地面，与那伪神的血液一并交融。伪神的血液之中生出了豺狼虎豹等猛兽，亦有牛羊鸡鸭等弱畜。”
“而自真神的血液之中则诞生了祂的眷从，即为永夜之民。真神与伪神的罪恶之血交融后当中亦诞生了生命，只不过他们徒有永夜之民的俊美之体，内在却依然如野兽一般粗蛮而不可开化。”
“最初的阶级来自于血液：自伪神血中生出的畜生被混有真神血液的种群所食，而那些混血亦被纯血所食，故而人类生而低贱于我等永夜之民。”
“真是他妈的一派胡言。”梅特梵因似乎是想要伸出双手捂住希尔洛夫的眼睛，但他的虚幻形体却从灰发少女的躯体中穿了过去。
“任何一个人类都知道，我们的由来并不因圣主的恩泽，正因如此对方的对人类的爱才显得伟大：那并非是父母对孩子的义务，而是来自于陌生存在的关怀与爱。”
往后还有更多，但希尔洛夫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那之后的内容解释了那被关押的伪神蛊惑了人类，并趁着伟大之源的沉睡再度为非作歹，而血族则也因为对方的离间而互相残杀，直到伟大之源再度苏醒情况才开始好转。
其中还说出了许多诸如血族将人类转化是一种高尚而慈悲伟大的行为，因为这剔除了其中的污浊之血云云.....
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只给内部人看的宣传材料，只是在自说自话而已。
“怎么都和我现在的情况一样啊....”
希尔洛夫用力地将身体向着椅背靠去，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够看到这些各说各话，却彼此都有理有据的论调，包括自己的记忆。
“希夫，在吗？”
身后的房门被推开，就在同时希尔洛夫看见在她身旁还要说些什么的梅特梵因身形快速地溶解消失，就好像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揉着眼睛的伊莉尔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赤裸的脚甚至还差点磕到床脚，不过最终还是顺顺利利地走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希尔洛夫身边，像猫一样被后者抱到腿上。
二人之间二十厘米的身高差足够让黑发少女尽情地借此撒娇。
“睡足了？”希尔洛夫看向窗外那升起的一轮弧月，苍白的光与闪烁的众星一并包围着巨大的天体。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伊莉尔才睡了六个小时而已，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被称之为足够的休息时长。
但伊莉尔却点了点头，虽然这看起来更像是对方昏昏沉沉地又要睡去一样。
“希夫现在想要什么呢？”
如同梦呓一般，怀中的少女轻轻地问着。而希尔洛夫只是怔了一下，没有当回事地苦笑着继续看天上的月亮。
“....想要的啊，大概是知道我的记忆里头到底有几分真假吧？”
“.....真的？”
“真的。”
“如果希夫发现那些东西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呢？”
“那也没办法吧....”年轻的骑士揉了揉伊莉尔的头发，“无论如何真的永远是真的，假的也不可能变成真的。”
“我想知道自己是谁，就算我真的是猎杀者，也比现在这种分不清，不知道哪个动作哪个感受属于自己的要好多了。”
【.....那向我祈祷吧？】
“欸？”
伊莉尔彻底合上了眼，似乎再度进入了睡眠，但她的话语依然清晰有条理：【向我祈祷，我会实现希夫的愿望哦？】
原来是还在沉迷于角色扮演吗....希尔洛夫无奈地把头低下去与黑发少女贴贴。
她倒是真希望，能有一个神让这该死的一切都早点结束，无论是以什么方式——总之都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了。
“那么，我向伟大而温柔的伊莉尔神祈祷，希望我能够想起来那互相矛盾的记忆中唯一真实的那一个....赞美伊莉尔神！”
毕竟这种不敬的玩笑话又不可能真的被那位伟大之源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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